本报记者在石佛村的古建筑前采访。
石佛村的古建筑。
石佛村村民在劳作。
近年来,各地古村落被毁事件时有发生,不少古村落面临着被推土机一夜铲平的危机。记者来到北镇医巫闾山脚下,走进富屯乡石佛村,这座活着的古村落,从深邃的岁月中走来,虽饱经沧桑,却依然完好而鲜活。古村落是厚重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如何守住这些承载着历史文化和满族乡愁的古村落,这里的村书记冯新滨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他认为,保护古村落,最应该保护的是人,要想方设法让村民愿意生活在古村落、自觉建设古村落。
古村落的保护不仅是古建筑的保护,还是民俗民情、村落文化的传承,而这需要人来完成,所以,对古村落最好的保护就是村民在其中如常生活的“活态”保护
1月30日,记者来到北镇,第一站去了富屯乡,乡里正举办“走进富屯古村落写生作品展”,50多幅画作均出自当地人之手。画的都是富屯乡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民风民俗。比如,张波的《快乐山乡》、杨铁侠的《最美山乡画富屯》等,记者不仅从一幅幅画中看到古村落,看到村子里的人、树、房子、院墙、碾盘,还感受到了古村落的文化气息。
据介绍,此次画展40多人参加,他们用自己手中的笔表达对家乡古村落的热爱和依恋。去年富屯乡石佛村入选辽宁省首批传统村落名录,这是村里去年最高兴的大事。冯新滨对记者说。
富屯乡现在叫富屯街道,街道似乎与城市有关,但在记者眼里这里还是乡村。一条窄窄的柏油路连着城市与乡村,北镇一直往北走12公里就是石佛村。在村里走一走看一看,那些老房子、老榆树都有故事……这里的叶家老宅、谢家老宅等都让人感受到满族古村落的文化血脉。
站在高处远望,山水环绕的石佛村,散落的民居或依山麓,或临河边,或藏林间,与周围自然生态浑然一体,原汁原味地呈现古朴风貌,构成天人合一的意境。虽然是冬天,但依然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冯新滨说,石佛村有老牛沟、庙广沟、胜利沟、顺风沟、南沟、北沟和西沟,沟沟有人家,全村有600多户人家、800多栋房子、2000多口人,1600多人是满族人。
中国乡村社会在现代化大潮的冲击下,正处于急剧转型中。在各种因素作用下,古村落几乎全面濒危。据有关部门普查显示,我国目前依旧保存与自然相融合的村落规划、代表性民居、经典建筑、民俗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村落,已由2005年的约5000个锐减至目前的两三千个。古村落的保护已经迫在眉睫。
但在石佛村,记者认为至少有这么几样值得看:一是建筑。村里百年以上的海平房现在还住着人家,海平房有着像海里的波浪一样的房盖,这里的院墙,都是石头干垒的,不用水泥勾缝,当地人叫堾垒,是典型的晚清时期建筑。二是古树。村口的那棵大榆树,据专家考察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三是民风民俗。保持完好的满族文化,如剪纸、饮食等。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国传统文化真正的延续正是在古村落里。
闾山画会副会长、锦州市剪纸协会会长张波用10多年时间走遍医巫闾山的沟沟岔岔,考察古村落历史文化,发现了25座石城等古迹,为考察医巫闾山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站在他亲自绘制的《石佛古村落文化保护开发规划图》前,张波说:“对古村落保护与开发,要保留原址、原状、原物,原真性再现出古村落生活的图景,让古风古韵原汁原味地流淌。”
古村落保护的碎片化,割裂了整个文化生态系统,会切断流淌的文化血脉,因此要对古村落进行整体性、活态性、原真性、延续性的保护,恢复其固有的生机与活力
长久以来,人们仅仅把建筑作为古村落的全部文化承载,而将其中的家具等生产生活用具等视为“破烂”,任由小贩们收购倒卖。结果,一方面这些东西搬到市场失去了对自己原生的那块土地的历史文化见证的价值;另一方面,那些被掏空了的古村落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这样做的结果是大量古村落出现了“文化空巢”现象。
而记者在石佛村一个旧房子里看到了木犁杖、簸箕、悠车、木家具等生产生活用具。冯新滨说,是在富屯街道书记姚雷和张波的建议下,把这些老玩意收集起来了,暂时放在这里,以后准备在村里建一个博物馆。
这里还有保护完好的石头文化,有石头庙、石头井、石磨、石碾子、石头墙等。东山山顶上有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一个60多厘米的坑,据说是古人捣米用的,这个坑在雨天盛满雨水,坑里会有红色的鱼在游,雨水没了,鱼也没了。村民管这块石头叫捣米石。捣米石周围古人垒的石墙遗址还在。
记者在老牛沟的叶家大院见到了97岁的刘素英老人,老人16岁嫁到叶家,生了五个孩子。她在这个叶家老宅里住了81年,现在和老儿子、老儿媳住在一起。60岁的儿媳李凤荣正在蒸黏豆包,一边和面一边对记者说:“孩子都搬到城里住了,我们舍不得走。这里的空气好,吃的东西都是绿色食品,村里像我老婆婆这样近百岁的老人很多。”
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都愿意留在古村。57岁的常玉玲也住在石佛村。她习惯了古村里的生活,即使孩子们都搬到了城里,她也不愿意跟着去。她说,城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孤零零的,不像在乡下,可以和村人聊聊天,一起扭满族大秧歌、剪纸、刺绣、纳鞋底。
姚雷说,古村落保护的主体是居住在村落里的乡亲,他们的保护意识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自然生成的,要让村民了解自己的土地和生长于这块土地的文化。
古村落保护不能只靠宣传,要以知识的形式广泛传播,让保护观念根植于每个生活在古村落里的人的心里,提升古村落文化价值的认同感。古村落不只是老建筑,还要有“活态”传承
随着时代变迁,石佛村不少古建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村里不少青壮年都外出打工,房子没人住,年久失修;有的赚了钱回来在老房边盖新房子,又会严重影响古建筑的整体风貌。采访中,记者在叶家老宅大门外看到一大堆青石砖,是准备把大门洞扒了,重新垒一个新门洞。叶家儿媳李凤荣说:“石佛村入选辽宁省首批传统村落名录,我们就不扒了,想保持原样。”
村口铁匠铺的铁匠每天都在忙着,铁屑漂亮地飞溅,一件件工具诞生。随着时间的推移,打铁这门技术也慢慢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但在这里还可以看到原汁原味的打铁技术,这也是古村落的“活态”呈现。
这里的古村落不只是老建筑,还有“活态”传承。比如,榆树王、圣泉、石龟、冒烟洞、金蟾石、二仙石、纳纳堆等民间传说,都还在村民中口口相传。在村里随便遇到一个人,都可以跟你讲上一个或几个民间传说。
记者还在队部里看到10多个村民围在一起剪纸,准备过年贴窗花,其中有喜字、福字、嬷嬷人、大公鸡、大鲤鱼,还有他们的大榆树、金蟾石等地域符号。
在城里孩子都玩电脑游戏的时代,这里的孩子却在村东头空地上玩跳绳、滚铁环、踢毽子、抓嘎拉哈等满族传统游戏。
谈到如何让这里的人不愿走、走出去的年轻人回来,张波说,历史不能没有见证者,历史村落与建筑不能变成一个个干瘪的躯壳和空巢。
有的村民知道了自己村子入选了传统村落名录,除了感到骄傲自豪,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张波、冯新滨说,他们知道做什么,下一步他们要建立古村落保护站,建古村落博物馆。
编辑:folkw